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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3章 世上之人,當局者迷眾多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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馮家。

白氏看著滿屋子的聘禮, 只笑的合不攏嘴。那馬家原是想早些將人給娶回去的,只礙著先帝的喪期才拖延至今。眼瞅著天氣暖和了便想著趕緊把事情給辦了。

白氏哪裏有不同意的。

況這些日子她一心都撲在馮效的婚事上,哪裏還顧得上馮芷儀的。是以馬家的人說兩人都不是頭一次成婚了, 也沒必要大操大辦, 只通知親友們, 辦上幾桌宴席也就算禮成了。

白氏自是樂得省事, 一口就應下了。

於是便定下三月二十八,過門迎娶新娘子。

馮芷儀早已換上了大紅嫁衣, 畫上了精致的妝容,可唯獨面上不見一點笑意, 全然不像是個待嫁的新娘子, 馮致康走進來的時候, 瞧見女兒如此模樣,深深的嘆了口氣。

“你這丫頭, 原也不同意這門親事, 怎的說變就變了?”

馮芷儀藏於袖間的手,緊了緊。

她得為自己拼一回,若是拼贏了, 她此生無憾。若是輸了, 只當是給自己活了這一遭一個交代吧。

鳳冠霞帔,十裏紅妝, 她也曾有過一回。那時她滿心歡喜,又害羞又期待,總以為會過上圓滿的日子,可誰曾想卻是一腳踏入了地獄之門。

幸而得了那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相救,她才得以活過來。

馮致康不忍心,“你若是不願意, 只管跟爹說一聲,爹即刻就讓人退婚去。你要知道,真的同那馬慶豐成親,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。”

馮芷儀感激的看了他一眼,眸中有了淚意。

“謝謝爹爹,女兒和離讓你丟人了,如今這般也好......”

父女二人正說著話,外頭白氏快步走了進來,催促道:“這都什麽時辰了,你們兩竟還有空在這說閑話,還不快些裝扮了,說話的功夫馬家的人就到了。”

......

同福酒館。

曹旭獨自喝著悶酒,他坐在二樓臨街的雅間裏,窗戶開了半扇,一擡眼便能看到街上走過的行人,遠遠的有一頂花轎走了過來。

既無吹拉彈唱的,也無迎親之人,很是寒酸。

就連娶個妾也不是這麽個排場吧。

他仰頭喝下碗中的烈酒,手上的力道一個沒控制住,竟生生的將酒碗給捏碎了,細碎的瓷片劃傷了手指,他絲毫沒有感覺,一雙眼睛直直的盯在那頂花轎上。

有風吹過,吹起了轎簾,露出了花轎中新娘子的半邊側臉來。

她原就生的秀美,畫了妝容後更是美不勝收,只美人的眼角似乎掛著淺淺的淚痕。

曹旭的心忽的痛了起來,像是被大掌狠狠攥住一般,他皺著眉頭,一拳捶在了桌上,震的桌上的茶碗酒器一通亂響。

寶鳶走了進來,在他對面坐下,又順著他的目光看了出去。

“可憐表姐遇人不淑,過了那麽些年的苦日子,好容易脫離了苦海,竟又要掉進火坑裏了。我們原也想送親的,可她不肯,寧死也不讓我們去。”

曹旭看了她一眼,默默的喝著酒。

寶鳶自顧給自己倒了一杯,烈酒入喉,格外的燒心。她輕嘆一聲,“都道男怕入錯行,女怕嫁錯郎,我們女人這一生無異於是一場豪賭,賭生在何樣的家中,賭嫁給什麽樣的夫婿,賭有個什麽樣的孩子,我們的日子從來由不得我們做主。”

“那個馬慶豐已有四個孩子,且都到了記事的年紀,可憐姐姐一過去便要給人做後母。只姐姐性子柔和善良,定不會虧待那些孩子們的,可姐姐這一生便就如此了。”

曹旭握著酒壺的手顫了顫,眸中有著掙紮痛苦之色。

寶鳶又道:“我知曹爺並非對我姐姐無情,而姐姐的心意想必你也清楚。我不管你有何苦衷,現在,此時此刻是你最後的機會了,倘若他們拜了堂成了親,再相見姐姐便是馬家的人了。”

曹旭的臉緊繃著,半晌才道。

“如今京中形勢多變,我不能連累她。”

寶鳶輕笑一聲。

“周棟尚且都未同夏荷分開,你如何肯定你所謂的連累,於姐姐來說不是甘之如飴呢?我們女人遠比你們想象的要更加堅韌。”

她頓了一下,定定的看著曹旭問。

“我姐姐此生能不能得到幸福,端看你今日如何選擇了。”

話音剛落,對面之人已沒有了蹤影,徒留下一陣風。

夏荷自門後走了出來,與寶鳶一道站在窗口看著追出去的曹旭,“還是姑娘想的周全。”計策是她想好的,可這點睛之筆還是寶鳶的手筆。

寶鳶唇邊掛著笑。

世上之人,當局者迷眾多,需得有旁人點醒才行。

......

轎子忽的停下,馮芷儀的身子往前一個踉蹌,還未等她反應過來,轎簾便被人掀開了,一雙大手握住了她的手。

“跟我走!”

男人的掌心有些粗糙,帶著灼灼的溫度,她就任由男人這麽拉著她跑。

耳畔是呼呼的風聲,揚起了她大紅的衣裙。

她的眼前一片模糊,看不到路面,看不到行人,可心卻如此的安定,從未有過的安定。

身後似乎有人追了過來,路旁似乎也有人指指點點。

可她都不在乎,滿眼都是男人寬厚的肩背。

兩人一口氣跑到了睿親王府。

進府後,曹旭松開了女人的手,面上不覺有些燙。

“我不想你嫁給他,你值得更好的......”

馮芷儀的呼吸有些喘,她垂下眼眸,“那你肯要我嗎?如果不要,那就別再管我了。”她第一次這麽主動的為自己爭取著。

這樣的話若是放在從前,她打死也不會問出口的。

時間在這一刻停了下來,似是只眨眼間,又似過了許久。

“我要!”

男人的聲音帶著斬釘截鐵的決心,馮芷儀再也忍不住撲進了男人的懷中痛哭了起來。夏荷同她說這個計策的時候,她一口就應下了,不為旁的,她就想看看她在這個男人的心中有沒有哪怕一絲絲的存在感。

幸好。

她賭贏了。

淚止住後,她看了看曹旭,男人的臉很紅,也不知是喝了酒的緣故,還是旁的。

“我嫁過人,還不能生孩子,這樣的我你也要嗎?”

曹旭點了點頭。

女人今兒似乎格外的好看,他拉著她的手往書房走去。

“我現在就去求王爺給我們賜婚。至於那個馬家的事,我回頭再想辦法。”

......

姜行舟倒是一點都不詫異。

只說了一句男大當婚,女大當嫁。又命人準備了宴席要給兩位新人慶賀。

話畢周棟就捧著一套嶄新的喜服進來,直接給曹旭換上了。

這頭一切準備好了,寶鳶又將馮致康和馮效騙了來。

馮效見是睿親王府,眸底神色一暗,“表妹帶我們來這裏做什麽?”

寶鳶俏皮一笑。

“舅舅和表哥兩個大男人,難道還怕我將你們賣了不成,讓你們來自然是來喝表姐喜酒的。”

王府的一座小院裏,布置一新,紅緞子,大紅的喜字,到處都是喜慶的顏色。

馮芷儀看到了父親和哥哥,一個沒忍住便又落了淚。

曹旭向來性子冷,見了岳丈和大舅哥也不知喊一聲,只點了點頭,倒是周棟在一旁攛掇著才喊了人。

馮致康如墜雲中,只稀裏糊塗的應了。

回頭將寶鳶拉到一旁低聲問道:“大丫頭不是說嫁給姓馬家的嗎?那馬慶豐我是見過的,五短身材,樣貌也平平,不似......”

他看了一眼曹旭,雖說木訥了些,可瞧著卻是儀表堂堂。

寶鳶挽著他的手臂,笑道:“左右這是表姐自己個中意的人,且曹旭是王爺身邊的近身侍衛,也算是知根知底的,舅舅就不用擔心了,只管喝喜酒就是。”

馮致康尚未反應過來,看了看女兒,見她面上有著羞怯的笑,又見曹旭跟門神似護在她身邊,心下便也定了。先頭說馬家這門親的時候,他便覺得不妥,現下是女兒自己個挑的,他也沒什麽好說的了,只要女兒過的好就行。

曹旭被趕鴨子上架,樂暈了頭。反應過來後,一把將周棟拖到了一旁,“這可是你們一早就計劃好的?”否則哪裏有那麽巧的事兒,喜服是備好的,小院也是布置好的。

周棟忙求饒,笑道:“你打算如何謝我啊?”

夏荷見周棟被欺負,忙拉著馮芷儀過來評理。

“芷儀姐姐,你給評評理,哪裏有人這樣恩將仇報的,前些日子送去你家的聘禮,那可都是周棟出的。”

曹旭松了手。

“你的意思是就算我今天不出面,她也不會嫁給姓馬的?”

周棟理了理衣裳,“那馬慶豐官那麽小,還有四個孩子,哪裏配得上我們這麽好的芷儀姐姐,馬家的事我一出面他自然不敢說什麽,至於後頭的事那都是我們演出來的。若是沒有這一出,你們這兩個有情人何時才能在一塊呢?”

這頭說鬧著,另一邊蘇詩沁卻只躲在角落裏喝悶酒。

馮效遠遠的見了她,想了想還是上前道了謝,畢竟那一次他醉酒可是蘇詩沁送他回去的,還照顧了他許久。

蘇詩沁的眼下有些浮腫,見他走了來,只低下了腦袋。

“聽...聽說你同忠肅侯府的沈姑娘定親了,恭喜啊......”

馮效眉頭一皺。

“你從哪兒聽來的?我怎麽不知道?”

蘇詩沁的眼中有一瞬的光亮,繼而又滅了,“整個京城都傳開了,那還能有假?”

馮效見著女人面容憔悴,不似往日裏那般活潑。

“以訛傳訛罷了,不必當真。”

......

曹旭是孤兒,自小就養在姜行舟身邊,是以二拜高堂的時候,姜行舟坐在上首。

這還不夠,姜行舟又拉了寶鳶一同坐下。

寶鳶可不敢接受表姐的跪拜,推脫著說會折壽的。

姜行舟卻威脅道:“你若不老老實實的坐著,我便將你抱坐在腿上,看你還如何逃走?”

寶鳶見男人神色鄭重,不似說笑,也不敢不從,硬是受了這一拜。

姜行舟的唇角高高揚起,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兒是他的大婚日子呢。

最後一拜後,周棟高聲呼著,“送入洞房。”

兩人的婚禮雖說倉促,可該有的樣樣都有,連床鋪都是新換的,上頭還撒了許多幹果子,紅棗,花生,桂圓,簾子。

只不過半日的功夫,他便成了親,有了媳婦。

曹旭還有些不能適應,只呆呆的瞧著馮芷儀緋紅的臉面,半晌才喃喃說了一句。

“你真好看!”

紅燭高照,夜色清悄。

書房中,姜行舟借著幾分醉意,正歪靠在寶鳶的肩窩處,自顧自的說這話,“四月初一,皇上要去郊外的木蘭圍場進行春獵,也順道叫上了本王。”

木蘭圍場,是皇家獵場,尋常人是不能進的。

寶鳶還未來得及說話,就聽男人道:“你不是總嚷嚷著要去踏青放紙鳶嗎?那兒倒是個好地方,地勢開闊,環境也好,最適宜放風箏。”

“王爺要帶我去?”

寶鳶詫異的問道。

姜行舟坐直了身子,定定的看著她,似乎要從女人的面上看出一朵花兒來。

“皇上突然要春獵,太子肯定會去的,他去,秦婉定也會去的。你既與她投緣,在獵場裏見面也是一樣的。”

人在眼皮子底下總是好的。

若是背著他偷偷的出去玩,他還當真有些不放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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